心理测量者:无罪辩护 OR5-EP4:戡乱(4) (第2/2页)
他越是这么想,心里越是多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坎西尔自认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也通晓一些常识背后的逻辑,他早就认为兴亚会的部分做法不妥了。兴亚会接受了日本的支援才得以在军阀中胜出,这不假;可是,若是日本人希望得到回报,兴亚会大可以用其他方式来报答自己的恩人,例如纯粹的经济合作,而不是接受一个可能让东盟失去独立性的条件。直到今天,坎西尔执着地认为日本人的西比拉系统是一个产生于日本的特殊背景下的管理方式,不适用于东盟。
在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对意见不值一提之前,火红色的信号弹闪耀在空中,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一阵密集的枪声。有人比他更先一步迈出掩体,穿过仅在夜色的掩护下显得昏暗的遍布砂石的小路,钻入了建筑群外侧的一栋只有两层高的楼房,那里原先是用于展示什么产品的展厅。坎西尔不急于争抢着最先和敌人交火的荣幸,他率领着第二批国家宪兵离开掩体,一路小跑前往另一侧,从事先侦察好的一条地下通道迂回到敌人的后方。这些无人使用的停车场将成为葬送敌人的利器之一。
据守在荒废花园中几名敌方武装人员最先遭遇了入侵的国家宪兵,他们立刻准备和这些不速之客交战,并将消息转告了分散在其他地区的友军。不料,紧随而至的几发催泪弹让这些事先缺乏准备的武装人员顿时失去了战斗力,有些人登时躺在地上反复打滚,俨然因呼吸困难而逐渐窒息。没放过这一良机的国家宪兵们纷纷朝着敌人开火,不一会便有十几具尸体倒在了血泊中。
“真是绝妙的主意,麦克尼尔先生。”闯入花园的其中一名国家宪兵赞叹不已地隔着防毒面具审视着眼前还在颤动的敌人,抬起枪口在对方的脑袋上嵌入了另一颗子弹。
“你们的教官在训练你们的时候,难道没有说过信号枪同时也能用来发射催泪弹吗?”麦克尼尔瞪了他一眼。
“……忘了。”
“没关系,下一次能记住就行。”麦克尼尔友善地拍着不知名的国家宪兵的肩膀,“战斗经验的积累,不是依靠辩论,也不是依靠各种条件都齐全的训练,而是要在突发状况下一次次地随机应变、用不充分的条件去最大限度地完成任务。”
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把国家宪兵对付危险分子的工作全都交给突击部队似乎让作战支援部队缺乏得到锻炼的机会,看来他必须建议桑松向管理相关事务的负责人下令调整各部队行动周期了。不过,把作战支援部队固定在追查【兰芳赤子】的任务上,本来就是他自己的提议,现在他还不方便抛出自相矛盾的方案。
迈克尔·麦克尼尔的靴子从杂草堆上迈过,踏上了木质地板。这里曾经是许多过着悠闲日子的市民们定居的高档住宅区,那些人算不上上流社会的成员,而是普通市民所能想象到的人生的顶点。即便是这种生活在风云变幻的东盟亦如梦似幻,居住在住宅中的人们早已不见踪影,只有人们曾居住的住宅证明着昔日的美好时光是真实存在过的。
穿过贯穿这座房屋的一道走廊,顺便把半路上从某个房间里钻出来的敌人的喉咙切断,麦克尼尔抵达了另一侧。他加入了利用花园的墙壁和敌人对峙着的战友们之中,率先击中了屋顶上一名试图向国家宪兵们发射榴弹的敌人。那人从房顶滚落下来,正好砸中了下方的同伙,麦克尼尔几乎可以清晰地听到两名路过的敌方武装人员被砸断脊柱时发出的惨叫声。
“各作战单位注意,从后方包抄敌人,切断电力以逼迫敌人逃出其藏身之处。”他继续通知其他方向的友军剿灭这些时刻都在威胁着东盟的危险人物,“必要情况下,可以从地下进行爆破。”
麦克尼尔指挥下的十几名国家宪兵依照麦克尼尔的命令有序地和敌人交战,并利用附近的房屋作为掩护。左侧标注为A3花园地区的战斗开始不到5分钟,发觉后方被偷袭的敌人大惊失色,仓促中从A3地区调走了部分人员去支援后方,保留一部分作战人员继续牵制麦克尼尔。不料,支援后方战线的武装人员在通过地下通道转移时正好遭遇另一队国家宪兵,双方发生遭遇战,使得被持续压制的后方防线在十分钟后被国家宪兵队攻破。
一条防线已经被攻破,其他防线的崩溃也只是时间问题。没过多久,麦克尼尔便察觉到敌人的火力迅速削弱,并立刻要求手下的国家宪兵进行追击。撤退过程中毫无章法的敌方武装人员纷纷倒在了逃跑的路上,背部中弹而死者占一半以上。随着多支特遣分队在废弃建筑群中央地带的小公园附近会合,敌人的有组织抵抗几乎消失。见对手失去了反击能力,麦克尼尔终于决定允许其他国家宪兵前去搜寻他们此次任务需要附带解救的东盟公民。
“你们用更短的时间突破了东侧的防线,值得表扬。”麦克尼尔转过头,看到了拎着一名负伤敌方武装人员的克里什纳·坎西尔和其他几名国家宪兵向着他走来,便热情地上前搭话,“我原先以为没机会去突击部队接受实战考验的人纵使有天赋和努力也会逐渐被不同的生存环境淘汰掉,现在我很高兴地看到我的判断出错了。”
“只是用上了一点训练时的经验。”坎西尔的枪口时刻对准了躺在草坪上那气息微弱的敌人,“按您的要求,我试图抓获一些俘虏,但是难度实在是太大了。只要他们还留着一口气,就会冲上来继续攻击我们,而我又没法精准地给他们造成只让他们失去战斗力的伤害。”
“……这就是麻醉模式的妙用了,尽管敌人可能会由于没有被立即麻醉而继续反击、给你们造成伤亡。”麦克尼尔蹲下来,撕开敌人穿着的外套,用头盔上的探照灯看到了下方的青色制服,“是我们要找的人。”
“我没见过这样的衣服。”坎西尔也看到了敌人套在里面的青色制服,这种宽大而兼具了礼服和休闲服特征的制服让他感到奇怪,“就像是……某些古代题材电影和电视剧里的衣服。”
麦克尼尔笑了笑,他现在基本明白了敌人特地穿着这种衣服的用意,“这不是一种衣服,而是一种信仰,他们相信这是保持他们的独立性的一种手段。”说罢,他又转过头瞧着气息奄奄的敌人,“别胡思乱想,也不要去回忆自己的工作在哪出了偏差……是你的同伙出卖了你们,而不是你们没能很好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那人没有因麦克尼尔的最后一句话而动容,他面如死灰,比真正的尸体更像是死人。
“你什么都得不到,野蛮人。”
“我相信。”麦克尼尔拉近了和对方之间的距离,他能够看到这个饱经沧桑的中年男人脸上的皱纹,“我不仅相信你的坚定,也相信你很可能不屑于去了解你们所谓的伟大事业背后的那些阴暗面。不过,现在换我来问你了:你又得到了什么呢?消除了个人的存在意义,把自己的生命看得一文不值,你得到了什么?”
迈克尔·麦克尼尔等待着敌人的答复,只要这个青衣人试图自杀,他就会想办法阻止对手的动作。
“你不会明白的,野兽无法理解人的思维。”中年青衣人的脸上挤出了一个越来越夸张的笑容,“你可以在这里杀死我,也可以在更多地方杀死更多的兄弟,但你们总有一天会被我们消灭……这是注定的。”
青衣人还想要说些什么,随即由于失血过多而陷入了昏迷。麦克尼尔大手一挥,下令把这名罕见的被俘人员拖走进行抢救。并不是所有青衣人都有着坚定的赴死意志,至少那些不参加战斗的青衣人只会进行消极抵抗而不是尝试自杀。话说回来,如果【兰芳赤子】组织中的所有青衣人都有在大难临头的时候以自杀来保全名声和秘密的觉悟,那麦克尼尔只需要用适当的恐吓就能让他们自行灭亡——世上显然没有这么划算的无本生意。
坎西尔费解地望着被战友们拖走的青衣人,又看了看一旁被其他国家宪兵从地下室中抢救出来的平民。
“……这些人,和北婆罗洲那个山庄的地下室里的受害者,是同一类人吗?”他小声地问麦克尼尔。
“不,北婆罗洲的地下室里关押着这个组织的内部人员,确切地说是他们进行内部自我淘汰的候选人;而这里的东盟公民……”麦克尼尔转瞬间得出了他用来对外解释的答案,“是即将被他们拐卖到日本的可怜人。”
“前一种人如果通过了检验,会被送到哪里?”
“中南半岛北方以及东盟各处因叛军的活跃而变成了无主之地的农村。”麦克尼尔关掉了头盔顶部的探照灯,建议他们一同到旁边的花坛旁休息,“……很奇妙吧?全东盟的公民在他们眼中就是功能不同的牲畜而已,您看,刚才那家伙甚至称呼我为牲畜。”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