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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杀得太多

第五章 杀得太多 (第2/2页)

“为什么杀他?”姒启祾嗫嚅着。
  
  “他熬得太久了,魂已丢了,何必留着副驱壳。”樗漠然答着,“该出去了。你要是愿意,可以把他带出去安葬。”
  
  说罢,樗就往外走。姒启祾浑身颤着,试了两三次,才将那尸骨抱起。干瘪细长的腿脚从他的臂上挂下来,像没有提绳的皮影肢节晃着。出洞的路,姒启祾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去的,眼睛里一片漆黑,心上也一片漆黑,可他却异常坚定地走完了这条路。在洞口侧身时,因为只顾着不要碰擦了尸骨,却擦伤了自己的脸。
  
  出了洞口,发现椿已带着人等在那里。姒启祾也不看他们,走到旁边的大树下,将尸骨放平,因问有没有铁锹。椿的头动了一下,跟在她旁的两个影子就走过去抬尸体。姒启祾一把推开他们,吼着问他们干什么。
  
  “葬了他呀。”椿不耐烦道,“山下有坟场。”
  
  “坟场?”姒启祾恨恨问,“那儿埋的都是你们杀的人吗?”
  
  椿哈哈笑了:“怎么?发现樗会杀人就受不了了?你对我们樗的心意可真经不起考验啊。还不如他对我呢。”
  
  椿把眼神飞给了正被抬走的尸骨,这面挽起樗的胳膊,一起从来时的路下山。姒启祾在后面跟着,看着她们亲密无间的样子,竟萌生了杀了二人的冲动,可又知道自己是做不到的。樗和椿都能轻而易举地杀了他,他若鲁莽行动,只能白白送死。关键是,他对她们即将要做的事情还毫无所知,只有知道了,才有可能阻止她们。他踏着她们走过的地方,心里认定,自己走的绝不是同一条路。
  
  风声带来了樗与椿的对话,只听樗问椿:“你为什么要关他在这儿?”
  
  “留个念想啊。难为他对我死心塌地了那么些年。”
  
  “只是个念想?”
  
  椿嘿嘿笑着:“怎么样?感觉是不是挺好的?你很多年没拿人练过手了吧?但他那骨头架子对你也是小儿科了。我留他这么多年,想方设法地让他能喘口气,说几句话,可就等这一天呢!中途我都有点烦了,害怕没找到你他就先死了。还好还好,老天没让我等太长时间。”椿兴奋了起来,“哎哎,你什么时候发现他是我特意留给你的?”
  
  “姒启祾用石头砸开锁的时候。”
  
  椿叹了口气:“要是你自己去,我都懒得上锁。想想这小狼狗会跟着你,还是保险一点,免得出什么意外。万一伤了你的小狼狗,我可担待不起。”说着,椿回头看了姒启祾,嗤得笑了,“现在看,小狼狗估计是只愤怒狗了。唉,男人啊,信不过的。”
  
  樗看了椿一眼:“他说有张照片。”
  
  “对啊。你忘了吗?那年在黄浦江,有个男的说我们好看,给我们拍照,被我夺了相机。”
  
  “你是怎么找到这座岛的?”
  
  “因为我一直记着呀。”
  
  “你怎么什么都能记着?”
  
  “因为你喜欢忘记啊!我是替你记着的。所有你不愿记着的事情,我都记着呢。等你想回来找的时候,看看,随时都在。”
  
  “可我不想找。”樗冷冷地道。
  
  “那你还说不想杀人了呢。”椿冷笑着答。
  
  天色阴了,却未落雨,安葬了无名的人,海风也变得瑟瑟,带来阵阵浪涛,声声扑在海崖上,也扑在了姒启祾的心上。他的脑子里卷着一场风暴,中心处是一个不断搅动的漩涡,要把他拉入渊底。
  
  樗和椿走了,影子们也散了,但没有人管顾姒启祾。天彻底黑了,姒启祾顺着路在岛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人,没有房屋亮着灯。整个岛就像深渊里的地狱,虽然有齐整的屋舍,却如死寂一般。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见到一盏亮的灯,姒启祾朝着灯,推门而进。一恍神,看见的竟是爸妈,桌边对坐着吃晚饭。见了他便说快来坐下,端过饭来,让他快吃。姒启祾往碗里倒了许多汤,呼呼地往嘴里扒,吃了一碗又要一碗,吃完了就望着碗底上残留的一点汤水、几颗饭粒发呆。
  
  碗筷从手里被收走的时候,姒启祾看清身边站着的是一对陌生的老夫妇。他忙起身,想要表示感谢和抱歉,声音却哑然了。老夫妇摆摆手,冲外指了指,姒启祾顺势看去,夜幕里立着个人影。
  
  老夫妇塞给他一个手电筒,姒启祾打开了直照向人影,果然是樗。他就一直照着,走到她面前,把整束光都投在樗的脸上,可樗连眼皮眨都没眨,只问他要不要回去休息。
  
  姒启祾不想理她,沿着路继续向前走。樗在后面跟着,随着他快,随着他慢,总是一米的距离。姒启祾不知道椿的那座院子在哪儿,反正他也不想回去。八年前,樗在天台山上救下了他,他的时间停止了;八年后,樗又在天台上救下了他,可他却跌入了深渊。情与怨,爱与恨,迷茫无措中想要一了百了,但觉得此时去死是无意义的。可是,生的意义又在何处?
  
  不知走了多久,姒启祾的腿累了,他往路边的土坡上一靠,顺势蹲坐了下去。云散了,天上挂着浑圆的月,蓝莹莹地亮着,照得天地与海都是蓝莹莹的。流光也照着樗,为她身上的靛蓝色罩上了一层光晕,勾勒着她面上的轮廓。
  
  樗站在姒启祾的面前看着他,姒启祾口气厌恶着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怕你扛不住,会自杀。”樗淡定地道。
  
  姒启祾冷笑了:“我死了,你不就省事了。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有牵绊了。”
  
  “是。”樗答得干脆利落
  
  姒启祾被这一个字戳得心疼:“那你管我干什么!”
  
  樗依旧淡定:“你自己死,总是痛苦的。”
  
  姒启祾难以置信地抬头看樗,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你是来杀我的?”
  
  樗看着他,不回应。
  
  姒启祾垂头想了想,不由笑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舒展开胸膛,“你现在可以动手了,麻烦让我少点痛苦。”
  
  樗流又流露出那种高高在上的悲悯又冷漠的眼神:“可你还不想死,你要活。”
  
  刚刚还充满胸膛的坦然与慨然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踌躇和疑惑。姒启祾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樗的这句话,只能反问:“被你杀的那些人难道不想活吗?”随之又问,“你杀过多少人?”
  
  “我不记得了。”
  
  “是你不愿意记吧。背负着人命,背负着罪恶……”
  
  “是因为杀得太多,懒得记了。”
  
  姒启祾的心真的寒了,一时间,他觉得樗成了另外一个人,不是性格、行为和语言上的变化,也不是从未相识过的陌生,甚至不是因她杀人所暴露出的冷酷无情,而是他完全感受不到她。虽然她就在眼前,同他说着话,可她却不像真切的人。她的高高在上,她的悲悯和冷漠是遥远的,像虚空的某种存在。一个人也好,一只老虎也罢,蝼蚁和臭虫,山川与草木,仿佛一切事物的生与死,都是她的一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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