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降人与卖命之人 (第2/2页)
今后若能回凉州当官,小心思还是收起来点为妙。
唔,还得看着点其他人,别让那些脑子不清醒的人造反连累自己。
一行人等了许久,便听得马蹄声。
很快,一少年带着两名文吏赶了过来。
「邵将军。」拒马后面,带队部曲将立刻上前行礼。
「陛下有令,于萧关城楼召见凉州英才。」被唤作「邵将军」的人下马回了一礼,说道。
「末将遵命。」部曲将下令军士移开拒马,搬走鹿角,让出一条通道。
「靳将军亦一同前往。」邵将军又道。
「臣遵旨。」靳准行了一礼,道。
眼前这个人乃天子收养的孤儿,姓邵名贞,小字「丑奴」。习练武艺非常刻苦,再过几年定然可以外放为官,没有必要得罪。
一行数十人继续前行。
所过之处,两侧山腰之上到处是顶盔攒甲的军士,以「银枪」、「黑稍」为前缀的旗帜随处可见。
一处宽阔的山谷之内,甚至还屯驻着大量骑兵,守御非常森严,也很有章法。
这下连阴元都感觉到了不一般。
一路走,一路看,一路窃窃私语,感慨连连,直到攀上一条山道,抵达萧关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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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勋刚刚行猎回来,身上仍穿着火红色的猎装,正与一众官员们谈笑风生。
张骏在亲兵的引领下来到城楼,悄悄瞄了一眼。
这人据说年过四十了,但外表却看不出来,大概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说起话来中气十足,非常洪亮。
而且,他说话时往往带着手势,有股不容置疑的味道。文武官员们侍立于侧,但笑而已,目光始终落在邵勋身上,偶尔插一两句话,也是顺着他的意思在说。
这让张骏有些吃味。以往我说话时,总有人唱反调,或者他在上头说,下面人不以为意,交头接耳。
这一对比,差距就太明显了。
打天下的人和守成之人,威望果然不一样。
邵勋很快发现了张骏等人的到来。
张骏没有犹豫,直接拜倒在地,口呼道:「罪人张骏拜见大梁天子。”
汇祎、阴元、韩璞等人亦纷纷拜倒,口呼「罪官」、「罪将」。
邵勋走近几步,身上的弓刀轻声作响。
张骏头更低了。
这个大梁天子,与其说是皇帝,不如说更像将师,这让他更是紧张,因为武人的脾气可不怎么好。
棕色的皮靴落在他面前。
张骏紧张了起来,脑子都有些乱了。
良久之后,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昔年朕与张西平也算有旧,至凉州募兵、买马之事,多有仰赖。他的后人,朕又何忍加害?起来吧。」
「谢陛下隆恩。」张骏松了一口大气,缓缓起身。
「朕已命人在宜阳女几山上营建精舍,便是令祖父少年隐居之所。」邵勋又道:「今后好生过日子吧。朕非量狭之人,说过的话也算数,卿勿要胡思乱想。」
「谢陛下赏赐。」张骏一脸感激之色。
邵勋不再关注他,把目光投注到了祎身上,笑道:「长史,又见面了。」
祎苦笑道:「陛下神威,罪官叹服。」
「卿有何罪?」邵勋不悦道:「朕还要任用君等,万勿自暴自弃。」
「陛下胸襟宽广,臣佩服。」祎拜道。
邵勋之前没有张骏,此时却亲手将汇祎扶而起,道:「朕不喜得凉州,
喜得公耳。今晚城下置宴,与君等同醉。」
说完,又与其余诸位降官一一见面。
这个时候的萧关城内,靳准则获准与女儿靳月华见面。
「他一一对你如何?」靳准低声问道。
靳月华看着父亲着紧的模样,心下暗叹,面上却流露出一副娇羞的模样,红着脸道:「陛下很宠爱女儿,女儿也———-也很喜欢陛下。」”
靳准见状,心绪复杂难言。
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道:「你喜欢就行。不过,当初若是另外寻个好人家一一」
「父亲。」靳月华急忙打断了靳准的话,道:「女儿习惯了荣华富贵,已经当不了民妇了。小时候,父亲常讲历朝英雄之事,陛下乃开基之主,雄才伟略,
又正值盛年,女儿喜欢得紧,父亲勿要担心。」
靳准默默点了点头。
靳月华也沉默了。
片刻之后,她说道:「河州都督之事,父亲要想想办法。女儿多番求肯,陛下令府兵八卫将军查阅兵籍,行文军府,招募弓马娴熟之府兵子弟。八万人中,
总能寻得一些有志于边事之人,可让父亲带去西平。」
靳准有些意动。
其实他不需要多少人。他有自己的部落,挑选一两千骨干易如反掌。
不过,如果天子允许他招募一些志愿西行的府兵子弟,倒也不是不可以。
正如女儿所说,八万户府兵呢,年龄合适、弓马娴熟的子弟肯定不少。即便大部分人都不愿去,但挑挑拣拣,总有些足够「傻」的人愿意去西平。
无需多,千人足矣。
另外,他在关中也有故旧,从他们那里招募少许酋豪亲随也不是不可以。
如此凑足三千骨干,性命便有了保障。
而后可扯着朝廷虎皮,以此三千人驱使五千户禁兵,慢慢收拾人心吧。
不过,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爽利。
「女儿还求肯了陛下,遣使至西平宣诏,令西平郭氏、卫氏、杨氏、马氏、
田氏等豪族每季大集庄客部曲,交由父亲操练旬日。」靳月华又道:「如此,或可稍解危难。」
靳准听了,有些不是滋味。
自己的身家性命,居然是靠女儿保下来的。
「他一一陛下真的对你很好?」靳准左右看了看,再一次低声问道。
靳月华「嗯」了一声,眼波流转,脸蛋更红了,声如蚊道:「陛下一有空就陪我。」
靳准稍稍放下了心。
看样子,邵勋比刘粲那个不是玩意的东西好多了。
再者,靳部还需要仰赖大梁朝廷,他的其他子女、族人要么住在介休,要么在洛阳。
他其实也没多少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