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日”落南昌(六) (第1/2页)
“鹤翁、三好老、言公、显公,许久未见,晚辈在这里先有礼了。”一进大礼堂黄中将就径直走到首席的位置上,极有风度的率先问候起几位南昌的头等士绅来。
黄中将在在抗战前,曾率部在南昌驻守过大半年,和这些南昌城的巨绅名流们都是旧识。那个时候,南昌城下大军营云集,城里又驻有军委会的行营。黄持当年只不过是区区一介师长,若不是他雅好金石古玩,且在这上面颇有些造诣,还真没什么机会结识这些南昌城的头面人物。
“黄将军,一别数载,你风采如旧,更胜当年啊!”
“培民兄此次回镇南昌,定当造幸福洪城,拒日寇于南昌城下,解我三十万父老于倒悬……。”
士绅们也纷纷恭维起黄中将来,战火已近洪城,这些士绅的身家性命还要靠军队来保护了,那里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怠慢这位大权在握、一言可决人生死的警备司令。
此刻黄中将的身份也不是当年那个一般的驻军将领可比的,他非但已贵为警备司令,加之南昌城里没了行营、省政府(已迁住外县。),说得直白些他黄持眼下就是不折不扣的南昌“王”。再说黄中将此次上任,并不是与他的前任们那样,单枪匹马来的上任的。这首席上的绅士名流都是消息灵通人士,那里会不晓得在黄中将身后暂十八军的几万大军正冲南昌源源而来,这个消息更是大大加重了黄中将在众人心目中的份量,由不得他们不巴结。
当然,这些人并不能完全代表南昌城的民意,最低限度,有一个此时想得就和他们不一样,偏偏此人还是全城民望之所寄。
“培民,你这个贴子下得好,就是你不请,我老头子要找你详谈的。”这个苍劲有力的声音一出,其它人赶忙收声,连带着正在关注着这边的风吹草动的满座宾客也安静了不少,单凭此一桩就可见这位在南昌城中的威望之一斑。
“鹤翁!有机会聆听您的教诲,是后生晚辈的福气,长者赐,小子岂敢辞!”黄中将恭敬有加的称呼着这位年过七旬满面银须的威严长者。
“培民,那就现在吧,你是警备司令,地方你安排。”鹤翁略显有些咄咄逼人的接茬道。
“鹤翁,您老请。”黄中将在与程家骥说了一句什么话之后,亲自上
前搀扶着这位行动已有些不便的老者,走向了礼堂一侧的一间小休息室。他以警备司令之尊对这位人称“鹤翁”老者竟是如此的毕恭毕敬,处处执子侄礼相待。而在场所有的人,包括程家骥在内,都觉着这一切理所当然。
‘孙洪越,字子实,晚年自号放鹤山人。世居南昌。光绪二十一年头甲进士,在前清时曾任翰林院编修、山东德州知府、山东布政使。后因与在胶州湾划界一事上对德国人持强硬态度,而被清廷免职。民元革命后,任李协和时代的省参议会议长。二次革命时,支持国民党讨伐袁世凯,事败后被通辑,被迫远渡重洋至日本避难。并于二年后回国,积极参与的护国运动被任命为护****第三军总参议。此后一直在南昌闲居。北伐时,此老还出面帮新攻下南昌的北伐军安抚过民心,对当时北伐军能在南昌站住脚出力甚多。’
不过,关于这位洪城的“鹤翁”程家骥知道的要比在场的诸人要多一些,他甚至知道此翁在被入城的日本兵杀害前,面对纷纷来劝他逃出南昌城去的亲朋故旧,曾高呼;“吾国,吾土,吾人。”。
现在让程家骥担心的正是此翁在国难时表现出来的这种义不独生的择善固执,要是他与黄中将一旦谈崩了,要想把这座千年古城搬空,就只能让暂十八军的四五万兄弟端着刺刀去驱赶这三四十万南昌民众了。
“程专员,黄司令请您也过去。”天从人愿,正当程家骥心里这个事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时,警备司令部的一个秘书来唤他来了。
程家骥心头一紧,破天荒的整了整身上的穿戴,为了不让自己在这位老前辈面前显得有意炫耀,他还特意把那把从不离身的“军人魂”短剑也摘了下来。(这把最高当局亲赐的短剑是程家骥在官场上用来“防身壮胆”的“利器”,很是能起来一些吓人的作用的。)
“军座、鹤翁。”休息室离大堂只几步路,抬脚就到。
“培民,这位是屡挫日夷的程将军吧!”鹤翁没有理会程家骥。
“鹤翁,就是他。”黄中将一边答话,一边向程家骥眨了眨眼,示意他小心些。
程家骥一见黄中将的这副神情和休息室里那稍有些紧张的气氛,再结合“鹤翁”对自己的态度。他那里还会不明白,这位鹤翁想必早就是知道的南昌城既将要被变成一座死城的事了。只怕此老对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也是心知肚明了。程家骥先是吃了惊,再转念一想,这位老先生在重庆、长沙有那么多门生故旧,能有这个神通,也在情理当中。只是这么一来在他面前自己更要小心应付了。
“程将军,你的战绩老朽早有耳闻,将军虽不是正规军校出身,却能在战场上屡败倭人,令人佩服之至。”说到这,鹤翁的词锋一转,词辞变得激烈起来:“可这一次,将军为何如此胆怯,未战先将自家百姓赶出家园。如此一来,势必劳民伤财、靡烂一方。听说将军还要把南昌这座千年古城当做与日人决一死战的战场,难道将军就不怕百年之后史家的口诛笔伐吗?所以我还是奉劝将军,守南昌并不一定要战于南昌,武汉会战就是这样打的,武汉三镇最后虽还是落于倭寇之手,但也支持了好几个月。我料日军在勉强攻下武昌后,兵锋已挫未必能拿得下南昌。关键还是吾等国人,尤其是培民和你们这些军人要有守土抗战的信心。”
黄中将见鹤翁的言语激烈,怕程家骥年少气盛一时不忿顶撞了这位老先生。忙接口替程家骥答道:“鹤翁,将千年古城毁于战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当今之势,国家积弱已久,我堂堂中华比之小小倭奴在国力、军力皆是大大不如。要是在南昌照搬武汉的做法,恐怕非但南昌不保,就连赣江以南的大片国土也保不住。与其如此还不如将南昌要塞化以屏障江南国土。”
“培民这些话,你适才已说过了,我要听听程将军是怎么说的。”听鹤翁这样说,显然在程家骥进来之前,他二人之间已有过一场争论看这情形谁也没能说服谁。
“鹤翁,我是一介武夫,不会说话。这里有些照片和资料,你先看一下。”程家骥拿出了一打双手照片和一叠文件纸递了过去。
孙洪越拿起照片与文件看了起来,随着看到内容越多这老先生的脸色
也俞发的难看起来,到最后还是黄中将生怕老先生被气出个好歹来强行夺过了他手上照片、文字资料,才没出什么意外,绕是如此,孙老生的脸上气色也是好半天才由青转红的缓和下来。
“程将军,照片中的地方我认得出是南京,南京惨案老朽已知多时,只是今日方才亲眼所见日军虐杀我同胞之惨状。但这些日军制造细菌武器意图亡我中华的资料和这个什么七三一部队在东北犯下的罪行你是如何得知的。”恢复了常态的孙老先生向程家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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